第169章 罗莎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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离岛，勘定奉行所深处一间隐秘的和室。

时间已近午夜，窗外只能听到海浪拍打礁石的沉闷声响。

室内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，将榻榻米上对坐的两人身影拉长，扭曲地投在糊着厚纸的樟子门上。

空气里弥漫着陈年榻榻米的草席味、微潮的海风，以及一种更为凝滞、更为危险的暗流。

柊家重臣——柊玄蕃，一个年约五十、面容精瘦、眼神锐利如鹰隼的男人正襟危坐。

他穿着看似朴素的深色和服，指节粗大的手平稳地放在膝上，但微微紧绷的嘴角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。

他是柊千里名义上的辅佐人，实则是柊家如今真正掌握权柄的幕后操盘手，一个深谙权术、在幕府与商贾之间游走多年的老狐狸。

他对面，愚人众执行官第八席——【女士】罗莎琳·克鲁兹希卡·洛厄法特，则呈现出一种截然不同的姿态。

她慵懒地倚靠着凭肘，纤长的手指优雅地把玩着一只冰冷的金属酒盏，杯中琥珀色的至冬烈酒一滴未动。

她华美的执行官礼服与这和室的简朴格格不入，冰蓝色的眼眸半眯着，带着一种仿佛打量猎物的、居高临下的审视感。

沉默持续了许久，最终由罗萨琳打破。

她的声音如同冰棱相击，清脆却带着刺骨的寒意：

“柊玄蕃大人……如今的勘定奉行，看似由千里小姐主持大局，但明眼人都知道，真正维系着这艘大船不沉没、并在暗流中为其寻找新航向的……是您。”

“罗莎琳女士谬赞了。老夫不过是恪尽职守，辅佐家主，为稻妻、为将军大人尽忠而已。”

“尽忠？”

罗莎琳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、充满讥讽的弧度：

“多么动听的词汇。但现实往往是，忠义需要摩拉来维系，秩序需要力量来支撑。而如今的勘定奉行……经历了前任家主（柊慎介）的‘意外’和眼狩令的动荡，恐怕早已外强中干，捉襟见肘了吧？”

她轻轻放下酒盏，发出“嗒”的一声轻响，如同敲打在柊玄蕃的心头。

“开门见山吧，柊玄蕃大人。”

她身体微微前倾，昏黄的灯光在她完美的侧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：

“至冬国愿意成为勘定奉行‘真正’的朋友。我们可以提供一笔……足以让您轻松重建柊家威信、甚至远超从前的资金。此外，至冬在璃月、须弥乃至枫丹的诸多贸易航线，都可以向‘您所代表的’勘定奉行优先开放。这带来的，将是源源不断的财富和影响力。”

柊玄蕃的呼吸几不可察地急促了一瞬，但他依旧克制着：

“至冬国……想要什么？”

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，尤其是来自愚人众的。

“很简单。”

“我们需要勘定奉行在职权范围内，为几批特殊的‘货物’提供通关便利。它们会伪装成普通的建材或民用品，从离岛进入鸣神岛。您只需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确保它们畅通无阻。”

她顿了顿，声音压得更低，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：

“此外……我们需要了解天守阁外围，尤其是奥诘众日常布防的规律、换岗的间隙、以及……最近是否有异常的兵力调动。这些对您来说，不过是翻阅几份日常报告的小事。”

“你们想对天守阁……对将军大人不利？！这绝不可能！”

他下意识地想站起身。

“坐下，柊玄蕃大人。”

罗莎琳的声音骤然变冷，一股无形的、冰冷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和室，桌上的油灯火焰都为之摇曳：

“我们并非要弑神。那是对【永恒】的亵渎。我们只是……需要确保一场至关重要的‘外交会谈’能在一个相对‘安静’的环境下进行。确保没有人会打扰而已。”

“您是个聪明人，应该知道与愚人众合作，远比与我们为敌要有利得多。财富、权力、乃至柊家未来的繁荣……唾手可得。反之……”

她没有说下去，但那未尽的威胁比任何话语都更具分量。

柊玄蕃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。

他深知与虎谋皮的危险，但罗莎琳抛出的诱惑和隐含的威胁都太大了。柊家需要资源重振，而他……也渴望真正的权力。

就在他内心激烈挣扎时，罗莎琳抛出了最后一击，也是最致命的一击。

她忽然轻笑一声，语气变得轻描淡写，却像淬毒的匕首般精准刺入柊玄蕃最在意的地方：

“哦，对了……听说柊家至今仍因前任家主柊慎介大人的死而蒙受污点？那个叫‘千里佑’的狂徒，不仅手上沾满了柊慎介大人的血，还将他污蔑为腐败的祸首，让柊家声誉扫地。”

“如果我们合作愉快……我或许可以‘帮助’柊家，彻底扭转这个言论。我们可以提供‘证据’，证明柊慎介大人当初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稻妻的‘大局’，是忍辱负重。而千里佑……他才是那个勾结外敌、心理扭曲、因私怨而杀害忠良的真正叛徒和杀人魔。我们可以让他……遗臭万年，永世不得翻身。而柊慎介大人，将成为被冤屈的英雄，柊家也将彻底洗刷耻辱。”

“……”

柊玄蕃彻底僵住了。

为柊慎介“平反”，彻底搞臭千里佑……这是最能触动他，也是最能团结整个柊家势力的提议！

这远非金钱和权力所能比拟，这是关乎家族荣耀和历史评价！

他沉默了足足一分钟，室内只剩下油灯燃烧的噼啪声和他粗重的呼吸声。

最终，他缓缓地、极其艰难地抬起头，眼中所有的挣扎都已褪去，只剩下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和深沉的黑暗。

“……货物……什么时候到港？”

罗莎琳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、冰冷而完美的微笑。

她优雅地举起那杯始终未动的酒，向着柊玄蕃微微示意。

“很快……柊玄蕃大人。合作愉快。”

她将酒液缓缓倾倒在地板上，如同进行一场黑暗的献祭。

“为了……柊家的未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