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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帅帐,杜充早已等候在那里。见岳飞归来,杜充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笑容,快步走上前,拍了拍岳飞的肩膀:“鹏举真乃神将也!以八百人破数万叛军,此等战绩,足以载入史册!”
岳飞躬身道:“大人过奖,末将只是侥幸取胜,全赖麾下将士用命。”
“侥幸?”杜充哈哈一笑,“非也非也!这乃是鹏举你军事才能出众,指挥得当!张用、王善这两股逆贼,盘踞多年,屡剿不灭,今日被你一战击溃,实乃大功一件!”他顿了顿,语气郑重地说道,“本使已上奏朝廷,为你请功。朝廷旨意已下,封你为武经大夫,赏银百两,锦缎千匹!”
武经大夫,虽是中级武官,但对于岳飞而言,已是不小的晋升。帐内的文武官员纷纷上前祝贺,脸上满是羡慕。然而岳飞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,他望着杜充那得意的笑容,只觉得一阵心寒。这官爵,这赏赐,都是用同袍的鲜血换来的,沉重得让他无法承受。
“末将谢大人提拔,谢朝廷恩典。”岳飞抱拳躬身,声音低沉,听不出丝毫情绪。
杜充见状,以为岳飞是谦逊,便笑着说道:“鹏举不必过谦,这都是你应得的。日后,你更要好好为朝廷效力,为本官分忧,剿灭所有叛逆,巩固我大宋江山!”
“末将遵命。”
岳飞默默退出帅帐,回到自己的营帐。帐内,烛火摇曳,映着他疲惫的身影。他脱下沾满血污的战袍,露出身上的累累伤痕,那些都是抗金杀敌留下的印记。而今日,又添了几道新的伤口,却是来自同袍的刀枪。
他拿起桌上的酒杯,倒了一杯酒,一饮而尽。酒液辛辣,却无法驱散心中的阴霾。武经大夫的官爵,在他眼中,如同千斤重担,压得他喘不过气。他走到窗前,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,心中只有一个念头:何时才能真正挥师北上,抗击金虏,收复失地,让天下百姓不再遭受战乱之苦?
秋风从窗外吹进,带着几分寒意,吹动着桌上的文书,那上面写着“武经大夫”四个大字,在烛火下显得格外刺眼。岳飞握紧了拳头,眼中闪过一丝坚定。无论前路多么艰难,无论要承受多少误解与压力,他抗击金虏、报效国家的初心,永远不会改变。
烛火已燃得半残。秋风卷着夜露从窗棂钻进来,吹动案头那卷刚颁下的官诰,“武经大夫”四个朱红大字在摇曳的光影中忽明忽暗,宛若凝血。他解下沥泉枪,枪尖的血迹早已凝固成暗褐色,顺着冷硬的枪杆往下淌,在地面积成一小滩,与往日抗金时溅上的血渍混在一处,竟分不清哪滴是异族贼寇,哪滴是汉人同胞。
他褪下征袍,袒露的背脊上横亘着三道深疤,那是竹芦渡时被金兵狼牙棒砸出的伤痕,如今新添的两道刀伤还在渗血——那是今日混战中,被义军所伤,刀锋划过皮肉时的灼痛感,此刻还在骨髓里隐隐作祟。亲兵端来热水,想要为他清洗伤口,却被岳飞抬手止住。他拿起案上的酒壶,仰头猛灌几口,辛辣的酒液呛得他喉头发紧,却压不住心口翻涌的苦涩。
“将军,杜大人又派人传召了。”亲兵低声禀报,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。
岳飞眉头一蹙,放下酒壶。夜已三更,杜充此刻传召,绝非好事。他重新披上一件素色短褐,束紧腰间玉带,抓起沥泉枪便往外走。帐外,月光如水,洒在开封城的街巷上,白日厮杀留下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,偶尔能听到远处百姓低低的啜泣声,与军营中士兵的鼾声交织在一起,透着乱世的凄凉。
帅帐之内,烛火通明如昼。杜充身着紫袍,端坐于虎皮帅椅上,脸上不见半分倦意,反而透着一股亢奋。帐下两侧站满了文武官员,个个屏息敛声,神色凝重。看到岳飞进来,杜充只是抬了抬眼皮,指了指下方的一张空椅:“鹏举坐吧,正好有要事商议。”
岳飞依言落座,心中已有不祥预感。他目光扫过帐内,见几名将领神色异样,尤其是杜充身边的马军统领马皋,双手按在腰间的镔铁大刀上,嘴角噙着一抹狞笑,眼中满是跃跃欲试的凶光。
“鹏举今日一战,大破数万叛军,实乃奇功。”杜充捻着山羊须,语气却不似白日那般和煦,“但张用、王善这两股逆贼,虽遭重创,却未被全歼。他们带着残部逃窜,若不乘胜追击,日后卷土重来,必成我大宋心腹大患。”
岳飞心中一紧,起身抱拳道:“大人,张、王二部虽为叛军,却也是失地百姓,今日已然溃散,死伤惨重。如今北方金虏虎视眈眈,正是用人之际,何不网开一面,许他们戴罪立功,共抗外敌?若赶尽杀绝,恐寒了天下义军之心啊!”
“戴罪立功?”杜充猛地拍案而起,虎皮帅椅被震得微微晃动,“岳飞,你太过妇人之仁!此等逆贼,反复无常,今日放他们一条生路,明日便会回过头来咬我一口!杜某镇守开封,岂能容此等隐患留存?”
帐下一名文官立刻附和道:“杜大人所言极是!张用、王善盘踞河南多年,劫掠州县,民怨沸腾。如今兵败逃窜,正是斩草除根的绝佳时机,若任其遁走,日后再要围剿,便是难上加难了!”
其余官员纷纷点头,有的是真心畏惧义军复起,有的则是畏惧杜充的权势,不敢有半句异议。岳飞看着眼前这一幕,心中一片冰凉。他知道,杜充向来心胸狭隘,手段狠辣,今日既已下定决心,便绝不会轻易改变。
“大人,”岳飞上前一步,语气恳切,“我军今日激战之后,伤亡近百,将士们已是疲惫不堪。张、王二部虽败,却仍有万余残兵,且熟悉南方地形,若强行追击,恐遭埋伏。更何况,自相残杀,只会让金人得利,还望大人三思!”
“三思?”杜充冷笑一声,眼神变得锐利如刀,“岳飞,你是不是觉得,立下这点功劳,便可妄议军机了?本官告诉你,军令如山,岂容你讨价还价?张、王逆贼,必须斩尽杀绝!”
他转头看向马皋,语气陡然变得严厉:“马皋!”
“末将在!”马皋应声出列,单膝跪地,双手抱拳道。此人身材高大魁梧,满脸横肉,左眼下方有一道狰狞的刀疤,说话时声音粗哑如破锣。他本是江湖匪类,后来投靠杜充,因作战勇猛、下手狠辣,深得杜充信任,麾下统领着三千精锐骑兵。
“本使命你,即刻率领三千铁骑,星夜追击张用、王善残部!”杜充沉声道,“务必追上他们,将其全部剿灭,一个不留!若让逆贼逃脱,军法处置!”
马皋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,猛地抬头,脸上的刀疤因兴奋而扭曲:“末将遵令!定将张、王二贼的狗头拿来,献给大人!”
“好!”杜充满意地点点头,从案上拿起一支令箭,掷给马皋,“此去务必神速,沿途各州府需全力配合你补给粮草,不得有误!”
马皋接过令箭,起身时,腰间的镔铁大刀发出“哐当”一声响。那刀长近丈,刀柄由黑檀木制成,缠满了暗红色的布条,不知浸透了多少鲜血。刀身宽阔厚重,寒光凛冽,刀刃上布满了细密的锯齿,一看便知是件饮血无数的凶器。
岳飞看着马皋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,心中焦急万分,再次上前劝阻:“大人,万万不可!马将军虽勇猛,却素来嗜杀,若让他追击,必然会屠戮降兵、劫掠百姓,此举有损我大宋声誉,还望大人收回成命!”
“岳飞!”杜充脸色一沉,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,“你敢违抗本使军令?今日之事,无需你多言!马皋,即刻出发!”
马皋狞笑一声,看了岳飞一眼,那眼神中满是讥讽与不屑。他转身大步走出帅帐,口中高声喝道:“弟兄们,抄家伙,随老子追逆贼去!杀得越多,赏银越多!”
帐外立刻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,马蹄声、兵器碰撞声、士兵的呐喊声交织在一起,打破了深夜的宁静。岳飞走到帐门口,望着马皋率领三千铁骑浩浩荡荡地冲出军营,火把如长龙般蜿蜒向南,心中如坠冰窖。
他知道,马皋此去,必然是一场腥风血雨。那些溃散的义军残兵,大多是手无寸铁的百姓,他们只想寻一条生路,却终究逃不过被屠戮的命运。而这一切,皆因杜充的私心与狠辣。
“鹏举,你也退下吧。”杜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几分不耐,“好好休整,日后还有更重要的战事要你去办。”
岳飞缓缓转身,望着杜充那张得意的嘴脸,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厌恶。他抱拳躬身,声音低沉如铁:“末将告退。”
走出帅帐,夜风吹得更紧了,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,他抬头望向南方,马皋的铁骑早已消失在夜色中,只留下漫天扬起的尘土,与夜空中的寒星相映,透着无尽的悲凉。
他手中的沥泉枪微微颤动,似在悲鸣。今日的胜利,换来的不是和平,而是更多的自相残杀。他这个武经大夫的官爵,如同一个沉重的枷锁,将他困在这令人窒息的棋局中,看着同胞相残,却无能为力。
远处的南薰门城楼,在月光下如同一尊沉默的巨兽,见证了白日的厮杀,又将见证今夜的追杀。岳飞握紧了沥泉枪,指节泛白,眼中闪过一丝决绝。无论前路多么艰难,无论要承受多少误解与压力,他抗击金虏、收复失地的初心,绝不会因此而动摇。但此刻,面对这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,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,心中的痛楚,比身上的伤口更甚。
军营中,士兵们早已熟睡,只有巡逻的士兵提着灯笼,在营寨中来回走动。岳飞独自策马立于营门之外,望着南方的夜空,久久没有移动。他知道,马皋的铁骑此刻正在疾驰,而那些逃亡的义军,恐怕早已陷入了绝望的境地。这场由杜充挑起的自相残杀,究竟还要持续多久?他不知道答案,只觉得胸口沉甸甸的,仿佛压着一座大山,让他喘不过气来。
开封城外的寒风吹不散自相残杀的血腥气,这份戾气却顺着黄河古道,一路西传,飘到了西京洛阳的城头。
时维深秋,西京洛阳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。洛水两岸的杨柳早已落尽枯叶,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,在寒风中发出呜呜的悲鸣,如同亡魂的低语。城墙之上,青灰色的砖石被岁月侵蚀得斑驳陆离,城头的宋军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,旗面上的“宋”字被尘土染得有些黯淡,却依旧倔强地挺立着。城中军营里,炊烟袅袅,士兵们正在操练,刀枪碰撞声、呐喊声此起彼伏,透着一股枕戈待旦的紧张气息——这里是王棣的驻地,北拒金兵,南护帝陵,乃是中原腹地的重要屏障。
王棣的帅帐便设在军营正中,帐外竖着一杆猩红大旗,上书“王”字,旗穗在寒风中摆动,猎猎有声。帐内,烛火高燃,映得满帐通明。王棣正临窗而立,手中握着一卷兵书,目光却没有落在书页上,而是望向窗外沉沉的暮色。他身着银鳞软甲,腰束玉带,面容俊朗。
“将军,夜深了,该歇息了。”帐外传来一声粗豪的嗓音,张铁牛走进营帐。
王棣回过神,轻轻合上兵书,叹了口气:“铁牛,你看这西京的夜色,看似平静,实则暗流涌动啊。北方金兵虎视眈眈,随时可能南下,而我大宋内部,却……”他话未说完,便摇了摇头,脸上露出一丝忧虑。
张铁牛挠了挠头,说道:“将军,管他什么暗流涌动,只要有俺老张在,谁敢来犯,俺一刀劈了他!”说罢,他扬了扬手中的斩马刀,刀刃在烛火下划过一道冷冽的弧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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